大江大海 波瀾不驚
今天去表姐家拜年,路過一戶人家,大門緊閉,窗戶緊鎖,里頭漆黑。但是門前卻貼了一對我見過的最奇特的春聯,似是小篆卻又不像,似是春聯卻又不對仗。右寫“指點江山”,左寫“還我河山”,橫批不清,莫非主人是國軍遺屬?也是《大江大海 一九四九》里頭的一個故事?細節不得而知。
但是很多故事如這里的主人,深藏在你的身邊,卻大門緊閉。那個最讓人可憐的孤寡老人,那個讓人啼笑皆非的精神病人,那個在維多利亞公園的阿伯,在你身邊經過的白發的路人甲,也許都深藏一段一九四九的往事。他們不愿把傷口解開,也許因為你不夠真誠。
作為真誠的記錄者,龍應臺在去年推出這本書,立刻風起云涌。書商以最快的速度把書鋪上港臺所有的書店,以最明顯的位置示人;而我們這邊,GOV以最快的速度封殺這本書,以最不明顯的通道淹沒。
今天晚上,我把龍應臺的《大江大海 一九四九》看完。由于之前了解的太多,從龍應臺新書發布會的視頻,到梁文道的評論,以及朋友的片言只語。這次的閱讀卻有點波瀾不驚,唯一憤怒的是看到長春圍城的時候,我們看到共軍就那么把三十萬長春市民圍困而死。圍城從一九四八年三月十五日開始到十月十九日,林彪領導的圍城指揮所為的就是讓長春成為死城,殲滅國民黨。而結果就是幾十萬普通市民的蒸發,其屠刀算什么呢?
我看到龍應臺這么寫:“這么大規模的戰爭暴力,為什么長春圍城不像南京大屠殺一樣有無數發表的學術報告、廣為流傳的口述歷史、一年一度的媒體報導、大大小小紀念碑的豎立、龐大宏偉的紀念館的落成、以及各方政治領袖的不斷獻花、小學生列隊的敬禮、鎂光燈下的市民默哀或紀念鐘聲的年年敲響?”
“為什么長春這個城市不像列寧格勒一樣,成為國際知名的歷史城市,不斷地被寫成小說、不斷地被改編為劇本、被好萊塢拍成電影、被獨立導演拍成紀錄片,在各國的公共頻道上播映,以至于紐約、莫斯科、墨爾本的小學生都知道長春的地名和歷史?三十萬人以戰爭之名被活活餓死,為什么長春在外,不像列寧格勒那么有名,在內,不像南京一樣受到重視?”
面對如此的詰問,我想誰都會感嘆、唏噓和反思。反思你所讀過的所有歷史書,所有你建構起來的價值觀,質疑你所面對的信息發布者。
“烈士還是叛徒,榮耀還是恥辱,往往看城里頭最高的那棟建筑頂上插的是什么旗子。或者,人們選擇記得什么、忘記什么。”
這其實是千百年來的中國歷史,只不過有些人沒有始覺,或者沒有通路獲知。面對悲哀的當下,我們能做的是什么?
在書的400頁,“如果每一個十九歲的人,自己都能獨立思考,而且,在價值混淆不清、局勢動蕩昏暗的關鍵時刻里,還能夠看清自己的位置、分辨什么是真正的價值,這個世界,會不會有一點不一樣呢?”
這是龍應臺給他的兒子飛力普的話,他十九歲,這是她母親以最厚重的筆墨對他的啟蒙,而身在大陸的我們,對于某些人,啟蒙才剛剛開始。